王洪珍正在打磨铜器。       卑多敏 摄 

　　从二甲镇西街一条小巷子进去，小巷深处有人家，阳光洒落在地上，静谧温暖。小巷里几乎不见人踪，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。突然，一阵尖厉的声音响起，循声而去，原来是在打磨铜器。

　　王锦泉和王洪珍夫妻俩坐在门前，一左一右，低着头，双手把着香炉底座，在砂轮上转动着，不时拿下看一看，觉得可以了就放在一边，边上已经堆了几十个已经磨好的底座。

　　王锦泉和王洪珍都出生于铜器世家，按照传统，看家手艺是传男不传女的，但王洪珍没有兄弟，逼得王老爹不得不把手艺传给了两个女儿，后来，姐妹俩又嫁给了同为做铜器的兄弟俩。“传到我这辈已经是第六代了，那时候做铜器的人不少，但我家手艺好，式样也更多。”王洪珍骄傲地说。

　　传承技艺、光大家族门楣是手艺人共同的使命，王锦泉夫妻俩都是十几岁就开始学手艺，温度的掌握、成分的配比、焊接用的材料等都会影响成品的质量。学手艺就没有不吃苦的，开炉浇铸时会被烫伤，打磨、加工时手破皮更是常事，更不用说脏了，制造过程中的各种灰屑总是让两个人灰头土脸的。“祖祖辈辈就做这个，吃了这碗饭，哪里能嫌弃不好。”王洪珍并不熟悉她所掌握的技术有多古老多优秀，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是她一家生活的根本，两个儿女还是靠这个得以上大学，有了好的出路。

　　中国是世界上最早掌握黄铜冶炼技术的国家，早在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，中国就有了最早的青铜制品，后来又渗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。王锦泉家做的铜器各种各样：烛台、碗筷、马桶、烘炉、帐钩、茶壶等生活用品，还有锣、钹等乐器。虽然不少铜器在生活中并不真正使用，比如子孙桶、酒壶套件等，只是婚丧事时表达象征意义的物件，但所有这些又确实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。

　　古时文人视“焚香、品茗、挂画、抚琴”为雅事，但焚香用的铜香炉制作时可不是什么雅事。打磨着香炉底座的夫妻俩满头满脸的灰，双手粗糙得能当刷子用，“前几天开炉做了100个模坯，打磨好再把上下配件焊接起来，然后磨砂、车光，就是成品了。”王锦泉说，要做铜器先做模型，全凭手工，考验眼力和手上的功夫，它决定着铜器的好差，“一般人弄不起来的，铜器本身就是挺薄的，只有一毫米多厚。”模型晒干，开炉熔铜水，然后浇铸在模型中，这个过程要分外小心，因为铜水的温度接近1000℃！王洪珍说，他家做的铜器可以传代，一直用下去没问题。

　　凤凰涅槃得永生，精美的铜器也要经过这样艰难的过程才能脱胎换骨。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，从来就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。每个人对成功的定义不同，但对做了40多年铜器的王锦泉和王洪珍来说，夫唱妇随，儿女出息，生活稳定幸福，也算是一种成功。

　　二王联姻，强强联手，却依然架不住历史的洪流，手工打造铜器的技艺还是遭遇了传承的困境。王锦泉在二甲西街有一个门店，摆放了琳琅满目的铜器，金灿灿的耀人眼，生意一直不错，但王洪珍说她等到做不动时就不准备做了。按照规矩，手艺不传外人，但大学生儿女也不会学这门手艺，眼看着让王洪珍引以为傲的手艺就要失传，“家族里现在只剩我们俩做了，其他全都转行了。我儿子女儿也不准我们做，觉得太辛苦了，前几天夜里两点起来开炉还被他们说了。”王洪珍笑着说，儿女的孝心让她很满足，“不可惜，儿女都有出息，我们也可以不用再吃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