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沈志冲

通州山歌形成的地理环境和社会因素

南通旧称通州，在东汉时，还只是长江中一块沙洲，称胡豆洲。五代末年，胡豆洲东边的水域新涨出两块沙洲，其中一个叫南布洲，俗称古沙，至宋代太平兴国年间才命名为金沙，“取披沙拣金之义”，以产盐色白味鲜而著称，是通州七盐场之一。居民取海水煎盐，以此为业。那时，“滨海旷漠之中，除相距十余里之一屋一灶外，无建筑焉”。

当时的盐民，大约有两种：一部分是发配来的囚徒。因为通州的地理位置“襟江带海，三面皆巨川”，便于对囚徒的看管，同时盐灶的开发，又可从囚犯身上获利。另一部分则是从外地移来的贫困流民，囚徒和流民中成分复杂，各地都有，其中也包括江南移民。《江苏盐垦》中就有“有盐之民来自苏州”的记载。所以姜斌同志曾明确指出：“吴语地区包括除南京、镇江之外的整个苏南地区、上海地区和浙江的全部。此外，也还包括江北的五县：南通、海门、启东、如东和靖江”。由于移民的不断聚居迁移，形成了境内文化的多元共存。大约在宋天圣（1029年）至庆历年间（1048年），范仲淹和通州州官狄守礼在沿海一带先后筑堤防潮，后人统称之为“范公堤”。那时堤外还是沙洲星罗，荻港棋布，渔民、盐民、船民在这滩涂上辛勤劳动，他们的山歌也应运而生，成为南通山歌的渊源。后来海渐东移，大小沙洲衔接，港汊淤塞，形成今天的平原。盐灶由渐少而消失，堤内外稻香飘百里，棉花若繁星，农歌又湮没了盐唱。所以在南通的山歌中，既有各地都有的农歌、船歌，还有江海地区特有的渔歌和盐歌。

开初基本上都是些“举重劝力之歌”，各类行业的人在自己劳动中所发出的歌声总是跟自己融合起来。例如盐民堆灰、取卤、上灶、运盐是花大力气的繁重活，他们的山歌粗犷深沉，两肩好像常负千斤重担。渔民山歌第一句如晴空霹雳，高昂短促，以下的歌顿然音节舒徐，如行云流水，尾声则以欢悦愉快作结，这完全象征一个渔民一网奋力撒开去，以后徐徐收网，抱无限希望，最后网底上岸，得到鱼的全过程；船民山歌抑扬顿挫，一浪紧似一浪，象征起锚登篷，款款乃乃，浅吟低唱，或浪声问讯，假音酬答，象征着纤夫篙工、舵工的本来。至于农歌里把许多农活描绘得淋漓尽致，宗教山歌又势所必然地与佛曲和道曲有相似之处。

这些不同行业的生活、不同腔调的山歌，赋南通山歌予丰富的内容和多姿的色彩。长歌《红娘子》既有农民的生活，又有盐民的苦况，红娘子的恋人张士诚就是个贩私盐的人。

《白蛇公子》中的有关章节较为详细地展示了盐民的生活，《渔郎扇子》则纯粹是反映渔民的恋爱生活和与渔霸斗争的一部长歌。而《魏二郎》中的魏二郎，几乎汇集了南通当地的所有特点：种庄稼他是个好把式，“搓绳绞索、开田垦荒、撒秧抛粮、车水莳秧”样样能；嗨山歌他有一条好嗓子，“歌语儿一声脱出口啊，唱得个云开日出来哎，唱得姑娘害相思病，唱得死人活转来，唱得水晶宫里牡丹花儿开。”他忙时种田，闲时“带挑私盐、捞鱼摸虾、勾蟛蜞、踩文蛤弄海货哎，东下的个东海，南下的个长江，西到的个通州，北到的个石港，走南闯北，奔东跑西，贩贩卖卖”，农、歌、盐、渔、贩占全了。因为南通滨江临海，几乎每一部长歌都离不开了海：魏二郎到龙宫里为龙女治病，白蛇公子在东海滩与鳌鱼精激战，九郎为救父向龙王去借宝……

（未完待续）​